周瞎子聽到程冬弈的話臉上焦急的表情漸漸舒展開來，他雖然老邁，但頭腦還清醒，馬上就反應過來自己被人利用了，剛才是有人跟他說虎子在拳賽中受了重傷，幾個人把他背了過來，到了這里才發現原來是一場別有用心的騙局。

    周瞎子抿了抿嘴，低聲道：“幫老頭子一個忙，告訴虎子，讓他安心。”程冬弈把手掌從他后背上拿開，對趴在金屬籠上的柳小虎打了個手勢。

    柳小虎點點頭轉過身來，雙掌互扣緊捏，啪啪啪——手指骨節發出一陣爆響，一雙炯炯有神大眼睛緊盯對面的阿拉伯食尸鬼，眼中閃動著旺盛的戰意。

    程冬弈攙扶著周瞎子，他沒有讓老人落座，因為他還要在這個日金屬籠最近的位置觀看拳賽，只要那個食尸鬼敢玩陰招他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反應。

    就在這時身后的賭客又被人分開，唐大少拿著一臉苦澀的霍振康大步走了過來，這哥們臉上帶著得意的笑，手指尖上還捏著一張賭票，隔著幾米遠就抖得嘩啦響。

    “哈哈！小賭五千萬，哥就不信老虎不出來。”唐大少一路大笑，那模樣囂張到了極點，還別說沒人敢攔他的路，澳門這地兒內陸大圈仔還真沒人惹，那些可是一等一的猛人。

    程冬弈剛準備搭話，天花板上的聲音再次響起，現在已經截止投注，拳賽正式開始，讀秒是最混賬的，擺明過了兩秒硬是讀成一秒，十秒鐘好像隔了十分鐘一樣長。

    唐大少抖著手中的紙片昂首闊步走到近前，這才見到老態龍鐘的周瞎子，兩眼珠子一個僵滯，低聲道：“這是周神算……”他對于以前柳家的那本經還是熟悉的，沒想到這位曾經的傳奇人物竟變成了這幅讓人不敢認的模樣。

    程冬弈點頭道：“哥，幫我攙著周前輩，我還有事要辦。”說話間他把目光轉向了金屬籠子，此時柳小虎和阿拉伯食尸鬼已經拳來腿往斗在了一處，如擊敗革般的嘭嘭聲震得人耳膜發顫。

    唐大少反手一把拉過身旁的霍振康，把他往前一推道：“攙著老爺子，哥還要騰出手腳保護你這頭吃嫩草的老牛。”

    霍振康會意，上前伸手攙住了周瞎子胳膊，他是個聰明人，自然知道現在唯一能仰仗的就是這兩位年輕高手，對兄弟倆說的言聽計從。

    如今的柳小虎已經有了武者范兒，揮拳踢腿之間風聲獵獵，此時他宛如一頭爪齒齊露的撲食猛虎，上前就是一輪暴風驟雨般的正面搶攻，迫得身材笨重的食尸鬼用雙手護住頭臉接連后退，怎奈籠子里活動的范圍有限，退幾步后背蓬一聲撞在了網上，碰得整個籠子嘩啦一陣抖響。

    柳小虎用的是一套快拳快腿，走的全是剛猛激進的路數，一會兒摸地掃腿，一會兒騰身沖拳，兩只拳頭宛如芒錘打鼓般轟向對手周身，咚咚咚……拳拳到肉，力量均衡，拳腳配合幾乎沒半點間隙，笨拙的食尸鬼一味用臂肘護住頭臉，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，護住頭臉下盤卻被一個掃堂腿撂中，身子一偏噗通倒在地上。

    接下來的拳賽就有些無聊了，賭客們都看好的食尸鬼成了個拳靶子，被那頭小老虎打倒了又爬起來，剛站穩又被一陣快拳猛腿撂倒，短短一刻鐘不到，居然倒下去五次，身上的鞋印子都疊了幾層，到后來他臉也護不住了，丑臉上的肉疙瘩被拳頭打破了皮，紫紅色的血涂了一臉，那模樣慘兮兮的又有幾分猙獰。

    柳小虎打黑拳也有些日子了，但從沒有遇到過這種光挨揍不還手的對手，剛開始打倒他一次還會順勢補上一通拳腳，到后來越打越感覺無聊，對手倒下他便退到一旁休息一陣，只等對手再爬起，上前又是一通拳腳。

    阿拉伯食尸鬼被打倒爬起來的間隔差不多，不管是挨了重拳還是彈腿，總保持在兩分鐘左右，抗擊打能力還是值得稱道的，但這種一邊倒的拳賽失去了觀賞性，圍在一旁的賭客紛紛叫著坑爹，有幾個甚至暫時離開，跑到不遠處的場地看斗雞斗狗去了。

    只有程冬弈站在籠子旁靜靜的觀看拳賽，心中暗忖道，這食尸鬼還真不是省油的燈，還懂得用后發制人的招數，看來有時候會挨打也是一種策略，跟這種狡詐的家伙比起來虎子還是太嫩了。

    果然，在第六次輕松打倒對手后柳小虎現在完全沒有了開始時的銳勁，眼望著食尸鬼像只被慢慢煎熟彎曲的鮮蝦般從地上爬起，他眼中浮起一絲不忍，沉聲道：“認輸吧，倒下去就不要爬起來。”他始終還是個少年，沒辦法做到心腸似鐵。

    阿拉伯食尸鬼張嘴吐出一口鮮血，嘴角牽出了一條血紅的細絲，他努力站穩了身子，用后背貼住籠壁，一雙浮腫的眼睛望著對面的虎子，兔唇張了張艱難的吐出了幾個字：“我需要錢！”

    這個理由很簡單，可信度很高，因為來這里打黑拳的都需要錢，包括柳小虎在內，他需要一大筆錢買東西，食尸鬼的話讓他心里一陣泛酸，曾經他是個永遠都不用為錢憂心的小少爺，但現在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擁有一筆錢，太多了，他打黑拳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湊齊。

    就在柳小虎黯然傷神的時候，籠子外的程冬弈目光一凜，他發現食尸鬼貼在籠壁上的脊背猛縮了幾下，一塊塊充滿爆發力的肌肉高高紋起，這家伙看準了時機準備反擊了，小虎啊，經驗還是不足。

    “虎子，不想死就振作精神，食尸鬼要反擊了！”一個低沉的聲音直接在柳小虎耳中炸響，幾乎就在這一瞬間，對面的食尸鬼眼中閃出兩點冷酷的精光，后背往籠壁上用力一擠，借著反彈的力道整個身軀像出膛的炮彈般沖向虎子，雙臂迅速往上一抬，兩只鐵肘呈泰山壓頂之勢朝他雙肩砸下。

    嗤嗤——兩排狗魚牙似的錐釘在發動肘擊的瞬間彈出，烏蒙蒙閃向柳小虎肩頭，“唉！這小子！”籠子外的程冬弈搖頭一嘆，右手食指早已經完成了兩次屈伸彈動。